第24章 我是张可颂
艾晓蕾抱着枕头,把脸埋进去,无声地哭着。
她更多的是责怪自己,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人生变成这样。
对于陆辰方才的举动,她是惊慌的,但是,她知道,美貌与风情便是她的凶器,是她横行于商场的通行证,她一直有意地利用它们,来达成自己的目的。
她很清楚这一点。
这样的事情,她不止遇到一次,但是她几乎每一次都巧妙地躲过去了。
唯一一次,她差一点受伤。
那时她签一个单子,对方老板约她去郊外的别墅拿合约单。这个单子对她非常重要,林娜能不能就此信任她,就看她能否顺利的签约。
她考虑了半天,还是决定去了。
路过常去的一家spa会所,借走了几包艾条。
她去了别墅,那人并没有聊签约的事情,反而邀请她去地下室一起喝酒。这个别墅的地下室被装潢成酒吧。
她把包放在手上,表示自己先去一下洗手间。
那人以为她去补妆,便暧昧地说了一句:“我等你。”
待那人去了地下室之后,她把艾条撕开包装,放在烟灰缸里,然后在消防警报器下拉了个凳子,把烟灰缸放在上面。
她点着了艾草,方才去了地下室。
酒过三巡之后,那人坐到了她一旁,语言开始不老实。她强颜欢笑,把合约展在那人面前,那人倒也痛快,抓起笔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大概他认为,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。
她把合约快速地放到包里,端着酒杯再不敢多喝一口。
那人的手搭在了她的肩上,手指头开始不安分地蠕动,然后顺着她的胳膊往下滑。
她感觉一只青蛙划过她的肌肤,心里一阵作呕。
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,她如坐针毡,消防警报器还是没有响,眼看着那人的手就要伸进她的衣领里,她借故倒酒,顺势站起身来,却被那人一把拽回去,正好跌坐在那人怀里。
她奋力挣脱,笑道:“你这是要做什么?”
“你难道不知道吗?”
她作势要走,说道:“我想你误会了,我还有事,就先不打扰了。”
那人并不客气:“别矫情了。你是什么人,大家都知道。”
她冷在那里,问道:“我是什么人?”
“这还用我说。你答应来我家里,已经说明一切。”他向她走过来,“你当了婊子,就别想立牌坊了。”
她当即甩了那人一个耳光。
她还想立那个牌坊。
那人被激怒了,立即将她扑倒在沙发里,就撕她的衣服。她惊恐万分,像疯子一样反抗着,但是,不论她做什么,她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。
她焦急地祈祷着,警报器快点响,警报器快点响。
这里是联排别墅,一家警报器响,别人家都会收到消息,而且消防出警很快,基本在五分钟之内到达。
她负隅顽抗,几乎放弃之际,消防警报器响了。
那人吓了一跳,以为有了火情。她用力将他推开,抓起了地上的包,衣衫不整地跑出地下室。
她浑身颤抖的厉害,看到桌子上有一杯水,就冲过去拿在手里,哆哆嗦嗦的,杯子里的水直往外洒。
她好容易把杯子递到嘴边上,“咕咚”喝了一口,却因为喝太急,而呛着了。她放下杯子,猛然咳嗽了几声,却想吐了。
她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往事,几乎让她意志力崩溃,但是,她努力地告诉自己:要冷静下来,一定要冷静下来。
她咬着自己的手,方放松了一些。
那人跟了上来,看到了满屋的烟雾,以及闻到了呛人的艾草味,他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。
他被她设计,怒不可揭,兽性大发,正要有所行动的时候,有人上来敲门。
原来是邻居家得知了警报响的事情,派人过来看一看。
她警告他:“只要我现在喊一声,门外的人就会闯进来。我打听过,消防员五分钟之内到。如果他们破门而入,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,我可以告你强奸,人赃俱获。”
“你以为,我会怕你吗?”
“我知道你不怕我,但是你会怕你的爸爸。这件事情一定会闹上新闻,他会怎么看你?”
那人愣住了。
她拎起包,说道:“最好我们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。我也不会向媒体乱说。”
那人感觉到事态严重,原来她早已做好威胁他的打算。
“你不会向媒体乱说,这是什么意思?”
“只要陆大公子保证合约生效,我就会一直保守这个秘密。”
那人就是陆辰的大哥,陆垚。
越来越多的人靠近这座别墅张望,大家能看到,有烟从窗户缝里传出来,却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。
消防车的警铃由远及近传来。
陆垚感觉到了压力,说道:“好,我答应你。”
“给我一件衣服,最好是大衣。”
陆垚给了她一件大风衣,她裹在身上,用来遮住被撕破的衣裙。
不多时,消防员来拍门,陆垚打开门,打着马虎眼:“误会,误会,这是一场误会。”
众人指指点点。
陆垚一个劲儿地解释。
她趁乱出了房间,钻进自己的车里,油门踩到底,一路开出了很远,才停下来。
她还没有从惊恐中恢复过来,双手还握紧着方向盘,呆望着挡风玻璃外发呆。
车后有一辆电动车开过,不知怎么的,按响了喇叭。
“哔——”的声音一起,她迅速打了个寒噤,像只惊弓之鸟,忙去看自己的肩头,仿佛那里凭空出现一只手。
虚惊一场。
什么都没有,她松了一口气。
然后,看到自己的双手在不住地颤抖,即使努力握着方向盘,还依然抖个不停。她把双臂环在胸前,作自我拥抱状,想对自己说一句安慰话,可是嘴唇哆哆嗦嗦,连话都说不出来。
她酝酿了很久,泪意汹涌眼眶,却就是流不出来。
她哑哑地“啊”了一声,终于要哭出来了。
可是,看着身上还穿上那人的衣服,她一阵剧烈的恶心的冲动,立即动手脱外套,可能因为过于激动,也可能她还在打哆嗦,她忙了很久,才将外套脱下来。
她想把外套扔了,可是低头一看自己衣不蔽体的模样,一会儿下了车,她还需要拿它来当遮羞布。
她心头涌上万种情绪,把眼角的泪逼了回去。
她又哭不出来了。
可是,心底一块大石头,沉甸甸,压得她难受。
她永远忘不了,自己被陆垚压在身下的惊慌与绝望,那一刻她有一个可怕的念头,不是与陆垚同归于尽,而是事发后的忍辱偷生。
那时的她脑海里,竟然有一个念头:不论结果怎样,也要坚强地活下去。拜托你,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。
这才是最可怕的。
巨大的后怕已经将她吞没。
“谁来帮帮我……”,她内心焦灼地呼喊着这句话,可是,她清楚,没有人会来帮她。
除了她自己。
从来都是她一个人。
有一对情侣手牵着手路过她的车,她看着那个女孩子,简单无邪地笑着,好像她得到了全世界。而那个男孩子一脸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女朋友,仿佛要把全世界都送给她。
艾晓蕾终于流下泪来。
她自问: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人生,过成这个样子?”
她想起养父养母的期盼,就是希望她过这种简单的小日子,可是她却偏偏要走更艰难的一条路。
是她的执念吗?
还是她的贪心?
她曾被夺走的,她要拿回来。
然后,堂堂正正地站在父母的墓前,跟他们说一句:“爸,妈,可颂回来了。”
她不是艾晓蕾,她是张可颂。
宝信集团前身,宝信日化的老板张志远的二女儿,张可颂。她心心念念想要见的张可伊,便是她的亲姐姐。宝信集团董事长吴道林,是她的姑父。
她哭了很久。
因为陆辰方才对她的侮辱,因为林娜对她的背叛,因为她费尽心力,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。
一切还得重头再来。
可是,她如今拖着一个病体,体力恢复遥遥无期,她的意志力已如风中残烛。
如何重头再来?
她哭着哭着累了,抱着枕头边睡下了,可是终究睡不踏实,过一会儿便醒来一次,看看四周没有任何动静,才又能睡过去。反反复复很多次,直到最后一次醒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