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发布会前的这两天里，艾晓蕾做了很多事情。

首先，她找到了张一鸣，与他详谈了合作事宜。张一鸣被她说服，愿意与达英投资进一步接触。

张一鸣已不似先前躲躲藏藏，而且因为林娜的关系，艾晓蕾很容易就找到了他。

其次，她从韩森那里，拿到了有关达英投资的各种资料，然后把自己关在书房里，熟悉报表和各种业务。

有关于达英投资的各项事务，她已经了解了大概。

到了发布会那一天，她迟到了。

当然，是因为陆辰早到了。

艾晓蕾迟到，是因为她苦恼选什么衣服合适。她和周寒去了高级服装店，试了很多衣服，都不满意。

她不是嫌颜色不对，就是觉得款式有问题，挑挑拣拣半天，才决定了一套衣服，雪白色衬衣，简洁大方，下身是黑色半身裙。

最后她选定下这套衣服时，服务员差一点崩溃。

这件衣服明明是她最初就选定的，她转了一圈，又回到原点。

周寒也诧异。

她的衣橱里有同类型的衣服，直接穿出来一套多好，何必多此一举，要到服装店重新买一套，而且还是一模一样的呢？

之后，她又去了美容店，让专业的化妆师化了妆，做了造型、美甲。

总之，时间全都花费在打扮上面了。

周寒误以为，在发布会场，她会见一个很重要的人物。

但是，以前遇到这种情况，也没有见她如此隆重过。

发布会开场前半个小时，艾晓蕾和周寒到达会场，两人的车刚停下来，周寒就看到陆辰站在外面，貌似在等人。

她无意间回头，却看着艾晓蕾拿出了镜子，最后一次整饰妆容。

周寒心中异样一动，再看看陆辰，同样精心装扮过的模样，虽然他每次都是如此，但是这一次尤其特别一些。

周寒忽然明白，艾晓蕾精心打扮自己的原因。

也许她自己都不是很清楚。

毕竟，旁观者清。

艾晓蕾下车。

陆辰首先看她的脚，穿得是高跟鞋，皱了皱眉头。艾晓蕾故意轻跺了一下脚，表示没事。

陆辰抬起胳膊，看了一下手表，说道：“你竟然让你的老板等你。”

艾晓蕾想反驳，但是动了一下嘴唇，还是什么都没说。

她垂着眼睛，一副接受批评的态度。

陆辰很是满意，转身往会场走去，艾晓蕾和周寒紧跟在身后。

“今天，你以达英投资副总经理的身份参加发布会，会不会很紧张？”

“不会。”

陆辰余光看向她，只见她昂首信步，眉眼垂威，嘴角含笑，浑身散发出难言的自信。

到达会场。

里面的人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，或互通有无，或打点关系，或交流感情，待两人走入会场后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俩身上。

陆辰脸上是难掩的得意。

艾晓蕾是坦然接受审阅的神情。

陆辰歪过头，悄声问艾晓蕾：“你觉得他们心里会怎么想？”

会场之中，有不少艾晓蕾熟悉的面孔，她笑意盈盈，一一冲他们点头致意，“不孚众望”，凑近陆辰，以交头接耳状，小声说道：“他们一定想，这个女人不简单，竟然跟着陆总进了会场。”

“跟着陆总”这四字，颇得陆辰欢心。

众人看到他们的亲密状，由惊讶，到好奇，到佩服，原先与艾晓蕾的点头之交，都开始与艾晓蕾点头致意。

陆振国也在会场，被很多人围着恭维。

他亦注意到了陆辰，以及他身边的艾晓蕾。

他有些失望。

原先他以为，艾晓蕾会以花枝招展的方式入场，因为随着陆辰一起进来，不可能不引人注目。没想到，她很聪明地选择了一种色调相对朴素的衣服，降低了人们刺目的挑剔。

陆辰与陆振国相视而笑。

陆辰对艾晓蕾说道：“你的目的达到了，这里交给你。”

艾晓蕾自信地点头。

陆辰前去与陆振国聊天。

陆辰刚一离开，就有很多人围上艾晓蕾，递名片，套近乎，艾晓蕾亦把印好的名片分发给他们。

大家一看职位，暗中交头接耳。

几乎证实了一件事情，原来万城收购案，真的和这个女人有关系。

发布会即将开始。

陆振国入座在第一排正中间，陆辰亦坐在一旁。身后亦有人纷纷落座，有声音传过来：“原来那个艾晓蕾真的是陆氏的间谍，就是她和陆辰联手促成了万城这个案子。”

陆振国甚觉刺耳，对陆辰说道：“你这件事情欠妥。”

他指的是，陆辰带艾晓蕾公开亮相。

“她来我的公司，已经是决定好的事情。这种流言迟早会传出来。”

“流言不利。你为什么还要任命她为副总？”

陆辰微微一怔，任命艾晓蕾为副总这件事情，是两人私下的约定，外人并不知情，连名片亦是昨夜连夜印好。今天亦是第一次公开艾晓蕾的职位，陆振国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？

“我看中她的能力。”

陆振国冷笑一声。

“你让她负责DC投资案，我倒想看看她有几分能耐。”

陆振国背后调查他这件事情，让陆辰很不高兴。他坐直了，整整袖口，将手叠放在膝前，面朝前方，说道：“有劳您费心。”

陆振国察觉到陆辰的情绪，他亦如如不动。

父子俩用沉默对峙，像两尊雕像。

艾晓蕾亦找到贴有自己名字的座椅，她坐下来，周寒坐在一旁。

周寒悄声说道：“艾姐，别人在议论你。”

“听到了。”

“现在大家都认定你是万达投资案的间谍，在吴道林那里就落了口实。万一他报复你怎么办？”

“我这样做，他才不敢随便动我。”

“这是怎么回事？”

“我答应陆辰去他的公司，消息一旦传开，就算以前吴道林查清了事情的原委，知道跟我没有关系，但是亦会起疑心。他一旦起了疑心，就可能对我不利。

但是，如果我公开场合与陆辰出入，尤其陆振国在的场合，就是承认，这是得了陆振国的支持，我的后台不止是陆辰，还有陆振国。吴道林想要找我的麻烦，还得考虑陆振国的立场。”

周寒幡然：“怪不得陆总要跟陆振国坐到一起。他的身份对外一直很暧昧，按理说不可能在公开场合，与陆振国如此亲近。”

周寒想了想，说道：“艾姐，陆总为了你，做了很多以前不会做的事情。”

艾晓蕾想说什么，被一阵骚动打断。

原来，在入口处来了两个名人，跟了很多记者。而本来就站在台前的记者，也纷纷涌向入场的地方。

闪光灯闪个不停。

原来是吴悦琦和宋嫣然来了。

吴悦琦穿着白色竖条纹套装，裤子很长，直没过高跟鞋，显得她的腿特别修长。

气场强大。

宋嫣然穿着套装裙，上身夺目红，下身黑色裙，留着不规则荷叶边。

自觉不输吴悦琦。

两人各自围了一圈记者，但是，很明显的，吴悦琦那边吸引了更多的记者。

吴悦琦冲宋嫣然得意一笑。

记者们纷纷提问。

他们最喜欢访问这种“奋斗型”女企业家，从她们嘴里总能得到一些劲爆消息。

“请问吴总，听说你请辞了宝信日化总经理的职位，有这回事情吗？”

吴悦琦釜底抽薪，绝对不受林娜的威胁，于是向吴道林承认，她在外私自办公司的事情。

自然，她坦白的同时，就必须搭上总经理的职位。

吴道林已经默认了她的辞职，只是还没有对外公布。不过，吴悦琦认为自己还有争取的余地，所以特别讨厌小道消息，好像她卸任总经理一职，已成定局。

吴悦琦嘴角一抿，说道：“我不知道从哪里传来这样的消息，我不愿意再回应这类问题。”

“听说你的弟弟有意接管宝信日化，你对他有什么经验要传授？”

吴悦琦有些生气：“没有这回事。”

“宝信日化的盈利连年达不到预期，已经成为宝信集团的鸡肋，这是否与吴总的经营不善有关？”

“这是无稽之谈，是别有用心的人，对我进行的恶意攻击。我对宝信日化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。”

“有关于吴董事长想转手宝信日化的传闻，是真的吗？”

“宝信日化经营良好，不会进行任何形式的资产抵债。”

吴悦琦好容易才从记者群里走出来。

她平日特别喜欢被采访，这是她最耀眼的时刻，但是，今天记者的一些问题都像是有人爆料，已经让她招架不住。

这时，宋嫣然也回答完记者提问，相比吴悦琦对记者的敷衍，她只有表现出大方，才能证明自己赢了她。

宋嫣然亦是被安排坐在第一排的，她忽然看到了艾晓蕾。

两人对视了一眼，艾晓蕾站起身来，与她打招呼：“宋总好。”

宋嫣然点头。

艾晓蕾走了过去，似乎与宋嫣然有话说，正好与吴悦琦打了个照面。她看了吴悦琦一眼，表情冷然。

宋嫣然问道：“你怎么会来这里？”

艾晓蕾忙把名片递过去，宋嫣然念道：“达英投资副总。你……你去了达英投资？”

吴悦琦听到这话，忙站定了。

艾晓蕾感觉到了，说道：“以后还请宋总多多关照。”

吴悦琦转过身，语带讥讽，说道：“艾总真是好本事，刚刚不做吴董事长夫人的狗腿子，又转眼去抱陆董事长儿子的大腿。”

“吴总什么意思，我听不懂。”

“哦，我忘了，你最大的本事就是装聋作哑，要不然怎么能服侍得了林娜。”

“林娜是吴总的小妈，而吴总如此语带讥讽，三番五次地挑衅我，原来是跟自己的小妈过不去。吴总看不惯自己的小妈，完全可以找爸爸告状去，数落我有什么意思呢？”

宋嫣然在一旁掩口而笑。

“你……”

吴悦琦冷笑一声，说道：“你抱陆氏父子的大腿，可别像被人传说的那样，抱着抱着就被抱到床上去。”

她一脸可惜样，说道：“也是，像你们这种贫苦出身的女孩子，想要往上爬，也只剩脸蛋是资本了。”

艾晓蕾淡然一笑：“看来，吴总深谙此道。不知道是吴总亲身经历，还是亲眼所见？”

艾晓蕾脸有恍然之色，说道：“像吴总这种富贵出身，亲身经历肯定是不可能的，但是，有很多女孩子，前仆后继地想抱吴董事长的大腿，这些年来，吴总想必也看得不少。”

宋嫣然笑出声来，颇为赞赏地看着艾晓蕾。

她有点想不到，以前看着慈眉目善的艾晓蕾，会与吴悦琦针锋相对，而且怼得她无招架之力。

“你别以为有陆氏做你的后台，你就可以这么嚣张。”

“哦，那不好意思，像我这种贫苦出身的人，给点阳光就灿烂，可能要让吴总糟心了。”

吴悦琦不可理喻地冷笑了一声，说道：“你也知道自己让人倒胃口。”

“那真是不好意思，以后让吴总胃口不舒服的日子会多起来。不过，正好可以让你减减肥，毕竟吴总的身材不尽如人意。”

吴悦琦气得还想说什么话。

一旁的宋嫣然忽然很亲热地挽过艾晓蕾的手臂，说道：“晓蕾，我们赶快入座吧。发布会就要开始了。”

艾晓蕾对着宋嫣然，换了另一张和气的脸。

两人撇下吴悦琦，一同落座。

坐下之后，艾晓蕾夸奖宋嫣然的项链好看，拿手去看吊坠，宋嫣然热心地为她讲着购买经历。

两人好像是多年好友。

吴悦琦越看越气。

有工作人员请她入座，她推开工作人员，气呼呼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。

会场内的灯关闭，人声渐渐停息。

巨大的LED屏亮起来，有个人出现在台前，颀长的身体被LED屏的光投下了长长的影。

这个人穿着简单白T，黑色牛仔裤，手中拿着电子笔，耳朵里插着耳麦，站在舞台的中央，台风稳健自信，语气不疾不徐。

“大家好，我是今天的发布会主讲人，亦是首创联合的创始人之一，董立勤。”

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。

只有两个人愣住了。

一个是艾晓蕾，她不敢相信，眼前的那个人就是董立勤。

一个是陆辰，他是知道这个人的，他竟然如此大意，不知道今天的发布会与董立勤有关。

“今天我们发布的这一款新的手机，是首创联合从手游，转向手机及应用开发的第一款产品，分为男款和女款，是情侣专用手机，男款手机取名为阿力，女款手机取名为阿蕾。”

底下人哄笑，觉得这个名字甚是普通。

他笑着解释道：“我们的情侣手机，可以由购机人亲自取爱称，这是我们专门开发的手机功能。”

董立勤为大家展示PPT，详细解释了这款功能的用途。

“所以，每一款情侣手机，都会有自己的专属名称。”他举起展台上的手机，“由于这是我们的01号手机，所以我擅自留下来，取了属于自己的爱称。”

底下的人有笑的，有议论的。

只有一个人像浑身被冰冻住了，眼睛里的光泽，有一丝灵动，最后化作眼泪流下来。

她知道，阿力是指他自己，阿蕾是指她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