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章 难道动心了?
艾晓蕾被再次送进手术室。
急诊室的医生把陆辰当做了艾晓蕾的家人,训斥他道:“你怎么照顾病人的,怎么能由着她自己走路呢?如果触及了内伤,还得重新做手术,你就那么不爱惜她的身体,你自己一周内上两次手术试试?”
陆辰听了医生的话,有点被吓倒了,他来不及解释,忙问道:“医生,她很严重吗?”
“等手术出来再说吧。”
陆辰呆在那里。
他想起来,他方才见到艾晓蕾,已经看到她在强撑着。她伸手跟他拿手机,他看到了她手上的血迹,却没有任何表示。
他应该第一时间,送她到急诊的。
可是,他没有反应。
他知道,那时的她应该很严重。
但是,“应该”这个词,并没有刻度,能够让他清晰明确地察觉,她需要他的救助。
李嘉峪曾经如此评价他,人们只把他当做冷酷无情,殊不知,他不知道有情为何物,而他亦无法感受到,情感的温与凉。
心理医生对他的症状,用一个专有名词做了解释,“共情适应障碍”。
他很难与人有情感交流,除了李嘉峪。
并不是说,他和李嘉峪之间难得有交流,而是李嘉峪作为一个被收养又被遗弃的孩子,受到陆辰母亲的资助,才有了一番成就。他于陆辰,怀有深切的恩情,视他为家人,愿意接纳他的一切。
陆辰有些怅然若失,忽听着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。他转过身一看,正是陈文鹃。
陈文鹃身上散发着很浓的香水味,想必是为了掩盖急诊室的不良气味,而刻意喷洒的。她拿着一张印有香奈儿标志的纸巾,捂着自己的鼻子,走了过来。
林娜刚被推进手术室进行缝合。
陈文鹃没有想到,本来束手无策的林娜,忽然天降神兵,有那么多人过来帮她。而她见风使舵,赶紧当自己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过,站在林娜这一边。
她正要离去时,却看到陆辰着急忙慌地跑进来,怀里还抱着一个女人。
她大跌眼镜。
陆辰没有谈过恋爱,但是也没有缺过女人,不过他的女人只出现在黑夜,白天里的时候,几乎没有人见过,他与任何一个人有过亲密举动。
这一点与他的老子可真像。
陈文鹃恶狠狠地想。
陆振国与她结婚多年,在公开场合,从未有过任何亲昵举动。甚至在需要拍照的场合,她就是多靠近他一些,他都要退让一下。因为他心里,一直都只装着陆辰的母亲。
仿佛陆辰的母亲走了之后,便把他所有的爱都带走了,从此之后,对任何女人都是敷衍。
陆辰就是个行走的雕像,额头上贴着“性冷淡”三个大字。
但是这一次,他不仅抱着这女人,而且表情极为紧张,就连医生教训他的时候,他也是诚恳地接受,仿佛自己真的办了错事。
真是有意思。
莫非他一直金窝藏娇?
陈文鹃笑嘻嘻地问道:“刚才你送进来的女孩是谁?看着与你关系匪浅。”
陆辰答非所问:“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
他当然知道,她为什么在这里。刚才艾晓蕾在晕倒之前,已经将什么都告诉了他。
“我有个朋友受伤了,我跟着救护车,一起送她来医院。”
陈文鹃又笑着问道:“刚才那个女孩子,是你的女朋友吧。有时间带回家里来,给你爸爸看一看。他经常说你最像他,就担心你的终身大事。我看,你可一点都不像他,都学会金窝藏娇了。”
陆辰没想过解释,因为即使陈文鹃知道不是这么回事,也会在陆振国面前说得头头是道。
反正,语言就是一个很有魔力的东西。
陆辰冷然。
他无法与陈文鹃共处三分钟以上的时间,按照他以前的做法,他会立马转身走人。但是,他想到了与艾晓蕾的那个交易,他还得耐着性子,与陈文鹃多待上一会儿。
接下来,陈文鹃该炫耀他的儿子陆晔了。
果然,不出他所料。
“陆晔最近收购了一个中医美容机构连锁店,你知道吗?现在做得可好了,你爸爸总是夸奖他会做生意。虽然你爸爸并没有对外承认你的身份,但你毕竟是当哥哥的,有空你还得多教教他。”
陈文鹃对陆辰有着叽叽喳喳的热情,因为是虚伪的,总要提高音量,才被认为真诚。她总会一再提起,陆振国没有承认陆辰的这件事情。她总觉得,这是陆辰的痛处,她就想时不时地提一下,好让他难过。
“有你做董事长坐镇,陆晔做什么事情都会成功。”
陈文鹃愣了一下。
陆辰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?
“那倒是。我这么年跟着你爸爸,也学到了不少东西。那孩子聪明,根本用不着我教,但就是有点急于求成,年轻人嘛,这也是能理解的。”
陆晔最近上了很多节目,还出了一本书,抨击现在的微整形,陈文鹃也为其摇旗呐喊,多次标榜,自己崇尚天然养颜,殊不知,她自己就是各类美容针的常客。
这时,周寒找了过来。
陆辰远远地向她示意,周寒便站在原地。陆辰对陈文鹃说道:“先让人送你回去。”
对陆辰的示好,陈文鹃有些受宠若惊。
陆辰的嘴角竟然扯出一丝笑意,“我去安排。”
陈文鹃有些不知所措。
陆辰走到周寒面前,交代了一番之后,周寒脸上虽有犹疑之色,但因为艾晓蕾已经嘱咐过,她决定相信他。
周寒点头,看了陈文鹃一眼,然后离开。
陆辰又走向陈文鹃。
他整理着衣袖,脸上又浮现冷倨的神色。
陈文鹃感觉到异常,果然,陆辰走到她面前,对她说:“我忘了,今天我是自己开车来的。我还得在医院守着,所以你得自己想办法回家。”
陈文鹃愕然,而后冷笑一声,一副早已将你看透的神色。她既愤怒不已,又不好发作。
陆辰想起,方才自己一直忍受着陈文鹃的无知与无趣,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还回去。他让自己冷静了一下,然后说道:“陆晔的生意,会跟他以往任何一次一样,三个月内定会关门大吉。”
他迟疑了一下,“哦,不对,这一次是两个月。”
说罢,他便扬长而去。
陈文鹃气得直跺脚,有机会一定要以牙还牙。
而陆辰从不怕得罪陈文鹃,她这样的女人,仗着丈夫的权势,耀武扬威,只对懦弱的人有用。面对真正的强者,她只有自取其辱的份。
陆辰走出急诊室,给他的助理打了一个电话,一边安排事宜,一边向手术室走去。
电话打完了,他也走到了手术室门外。
韩森要去办事,但是陆辰却不肯挂电话。
“……医生是不是都爱说一些危言耸听的话?”
“什么……”
“现在医患关系闹得这么僵,他们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纠纷,所以就会故意把病情说得很严重。”
“哦……也许。”
韩森小心翼翼地问道:“陆总,您不会生病了吧?”
陆辰这才意识到,自己话多了,他说道:“你去办事吧。”随后挂了电话。
他捏捏额头,只觉得心里沉了一块大石头。
他又等了半个小时。
这种感觉很微妙,像他为数不多的几次失眠,抽着烟等天亮,香烟能缓解他的焦虑,却有提神的效果。他渴望睡眠,却不敢独自面对焦虑。
矛盾着,挣扎着,天却迟迟不亮。